我家在安徽最北边的农村。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五岁时才拍了第一张照片。
童年的我脑袋中总是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幻想。一天,父亲说照相的人来了,要带我去照相。看到那个小小的相机,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摄影师会按动某个按钮,然后我便被收到了相机里,很快他会按动另外一个按钮让我出来,于是我的样子会因此保留在相机里。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既刺激又危险。刺激的是我会在突然间变小又变大,危险的是如果相机不好使我出不来或者摄影师把我收进去后就跑了,再把我卖到一个老巫婆那里,我岂不是要整天挨饿受冻?最终让我鼓起勇气去照相的主要原因是看到父亲站到了摄影师的旁边,因此认为如果摄影师想把我拐走,我那无所不能的父亲肯定会把我解救出来。而且,那个时候农村没有什么照相馆,都是摄影师背着相机骑着车把上插一支塑料花的自行车走村串户像卖豆腐似的那样喊着:“有照相的吗?”所以,我想机会难得下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当相机终于对准我的时候,我正认真地做着被收进相机的思想准备。也许是过于投入了,以致那个年轻的穿着藏蓝色中山装的摄影师为了让我把那支塑料花拿好,纠正了我三次。一声“咔嚓”之后,摄影师说“好了。”我一脸迷茫的看着父亲,父亲笑着说:“玩去吧。”
若干天后,照片被送来了。那是一张两寸黑白照片,四周是整齐的花边,照片上的小女孩微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与认真,手中的塑料花斜斜地指向右前方的地面。